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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胡青牛彻底愣住了，张着嘴，脑子里嗡嗡作响。他行医一辈子，思考病症药性，无不是从阴阳、寒热、表里、虚实入手，何曾有人将开方用药比作“立法量刑”？这……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谈怪论！可细细一品，却又觉得……他娘的好像有点道理？！

    “就……就算你说得通用药，那针灸呢？针灸刺穴，难道也是‘执法’不成？”胡青牛不服气地梗着脖子追问，但语气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请教的味道。

    “自然是。”韩非淡然一笑，“人体三百六十五穴，如同这‘国度’的三百六十五处关键衙署、交通枢纽。某处衙署壅塞（穴位阻滞），则政令不通，民生凋敝（气血不通，肢体麻木疼痛）。针灸之术，便是派遣‘精兵强将’（银针蕴含医者真气或引导患者自身气机），直捣要害，疏通壅塞，恢复秩序。选穴如选官，需知何处关键；补泻手法如施政，或安抚（补法）或清剿（泻法），需因时因地制宜。至于你那‘非明教不救’的规矩……”

    韩非语气一转，带着一丝戏谑：“便如同这‘国度’的律法中，莫名其妙加了一条‘非穿青衣者不受理冤屈’，岂不是荒谬至极，因小失大，完全违背了‘立法’（行医）是为了‘安邦定国’（治病救人）的根本目的？”

    “噗——咳咳咳！”胡青牛被这最后一句比喻呛得连连咳嗽，老脸涨得通红。他想反驳，却发现对方这套“人体法理说”逻辑严密，自成体系，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医道根基都囊括了进去，甚至站得更高，看得更透！自己那固守的教规，在这套理论面前，简直就像小孩子赌气般幼稚可笑！

    他憋了半天，才悻悻然地嘟囔道：“歪理……都是歪理……”但声音小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，毫无底气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常遇春端着一大碗肉汤，乐呵呵地走过来：“恩公，胡先生，吃点东西吧！嘿嘿，刚才听恩公讲道理，虽然俺老常大半没听懂，但就觉得厉害！比说书的先生讲得还带劲！”他看向韩非的眼神，充满了崇拜。

    连里间躺在床上喝药的张无忌，也支棱着耳朵，虽然听得云里雾里，但还是小声对旁边照顾他的一个义军汉子说：“叔叔说得真好，把人的身体说得像个国家一样，真有意思！”

    那义军汉子憨厚地点头：“是啊，恩公是文化人，懂得多！”

    胡青牛：“……” 他感觉自己被孤立了，而且是被一种名为“韩非道理”的无形力量孤立了。

    韩非接过常遇春递来的肉汤，道了声谢，然后对依旧处于精神冲击中的胡青牛道：“胡先生，你钻研医道，追求的是洞悉人体奥秘，攻克病症。而‘法理’之道，追求的则是洞悉世间万物运行的根本规律。医道，不过是这宏大规律在人体这一具体层面的显现。以法理视角观医道，方能拨云见日，直指本源，不再拘泥于枝叶末节。”

    胡青牛沉默了很久，月光下，他的脸色变幻不定。最终，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，那口憋了十几年的、关于“规矩”的浊气。他抬起头，眼神复杂地看着韩非，里面有挣扎，有释然，更有一种遇到真正“高山”的震撼与……一丝渴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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