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顷刻间,往日里香火鼎盛、钟磬不绝的佛门净地,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寂。 城南,大慈恩寺。 此寺乃前朝敕建,历经数代,规模宏大,在长安佛门中,素有魁首之位。 方丈普光禅师,年过花甲,须发皆白,乃是前太子李承乾的授业恩师之一,圣眷在身,向来是德高望重。 此刻,他正端坐禅房。 手中的一串乌木佛珠被指腹摩挲得油光发亮,面前的铜炉里,上好的檀香烧出一缕笔直的青烟。 一名知客僧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 他躬身道:“师父,宫里的圣旨……送过来了。” 普光禅师眼皮都未曾抬一下,只从鼻腔里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,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 那知客僧头垂得更低,迟疑了片刻,声音艰涩地补充道:“陛下敕封……敕封了江州来的那位玄奘法师,为水陆大会总都僧,总揽……一切事宜。” 普光禅师捻动佛珠的拇指,微微一顿,停在了两颗佛珠之间。 他缓缓睁开眼睛。 那双素来宁静如古潭的眸子,此刻眼角极轻微地抽搐了一下。 他沉默了很久。 久到那名知客僧的额角开始渗出冷汗,几乎以为自己要被这窒息的沉默压垮。 终于,他听到了师父沙哑的声音。 “知道了。” “下去吧。” “是,是。”知客僧如蒙大赦,躬身倒退着走了出去,还将房门轻轻带上。 禅房之内,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。 死一样的寂静。 普光禅师盯着面前那缕依旧笔直的青烟,眼神变幻不定。 “总都僧……” “好一个总都僧……”他低声自语,声音里透着一股冰冷的嘲弄。 “我大慈恩寺,为皇家祈福百余载。这长安城里,哪一次大法会,不是以我寺为首,由老衲登台说法?” “他一个从江州来的野和尚!” “乳臭未干的小儿!” “不过是仗着几句不知从哪学来的谶言,巧言令色,博得了圣心,就想一步登天,爬到我长安佛门所有人的头上?”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胸口却剧烈起伏起来。 “水陆大会,何等盛事!香火、供奉、声望……这其中是何等的功德!岂是他一个黄口小儿能独吞的!” “啪!” 一声清脆的爆响。 他手中那串摩挲了几十年、温润如玉的乌木佛珠,竟被他生生捏断了系绳! 十几颗乌黑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弹射开来,滚落一地,在寂静的禅房里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。 “竖子,何德!何能!” 普光禅师猛地一挥袖,将桌案上的茶杯直直扫落在地。 “哐当!” 青瓷盏摔得四分五裂。 往日里的得道高僧模样,此刻已寻不到半分影子,脸上只剩下铁青之色。 这般光景,又何止发生在大慈恩寺一处? 城西的大兴善寺、城北的荐福寺……几乎所有在长安城有头有脸的寺庙,此刻都是一般的光景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