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 她不知道自己会在半个小时后消失。 她只是……被卷进来了。被他的计划,被银卡的规则,被某种她无法理解的力量,卷进了这个注定悲剧的剧本里。 黎川移开视线,看向仪表台上的时钟。 17:27。 距离黑雾通常降临的时间,还有大约三十分钟。 他的手心在出汗。湿滑的汗液让手机变得难抓。他松开手,在裤子上擦了擦,重新握紧。 车子继续飞驰。 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。高楼彻底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农田、零散的厂房、远处起伏的山峦轮廓。路灯变得稀疏,车子在明暗交替中穿梭,像在穿越一条时光隧道。 黎川又看了一眼时间。 17:45。 还有不到十分钟。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。喉咙发干,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。他咽了口唾沫,但那并没有缓解干燥感。 “快到了吗?”他问司机,声音有些沙哑。 “快了快了,”司机头也不回,“前面拐个弯就是。” 车子拐过一个弯道。 一片开阔的庄园出现在视野里。 白色的外墙,尖顶的钟楼,大片修剪整齐的草坪,精心设计的花园。庄园门口立着巨大的铁艺拱门,“云顶山庄”四个花体字在傍晚的光线下泛着金属光泽。拱门两侧是两排高大的银杏树,叶子黄透了,像燃烧的金色火焰。 出租车在山庄门口停下。 司机拉下手刹,转过头,脸上带着讨好的笑:“到了。三十分钟,一分不差。” 黎川推开车门,几乎是跳下了车。 傍晚的风扑面而来,带着郊区特有的、混合了泥土和草木的气息。清新,自然,和暮江星海那种都市气息完全不同。 他转过身,看向后座。 夏念初也下车了。她的动作很慢,很优雅,即使在这种仓促的情况下,依然保持着某种与生俱来的仪态。她站在车旁,抬头看着眼前的庄园,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——惊讶,困惑,还有一丝……黎川看不懂的东西。 管家跟在她身后下车,关上车门。他走到驾驶座旁,从西装内袋里掏出皮夹,抽出几张钞票递给司机。 司机接过钱,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。他看了黎川一眼,又看了看夏念初和管家,摇摇头,发动车子离开了。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逐渐远去。 现在,山庄门口只剩下他们三个人。 黎川走到夏念初面前。他的脚步很急,草坪在脚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 “夏同学,”他说,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,“我们……” 他的话没有说完。 因为就在这一刻,世界开始崩塌。 不是夸张的形容,是字面意义的崩塌——光在消失。 远处的路灯最先开始。那一盏盏暖黄色的光,像被掐灭的蜡烛,一颗接一颗熄灭。不是同时,是从最远的那盏开始,一盏接一盏,朝着庄园的方向蔓延过来。 而后是庄园本身的灯光。拱门上的装饰灯,建筑外墙的景观灯,花园里的小地灯……所有的人工光源,都在以同样的顺序、同样的速度熄灭。 最后,是天光。 西边天空那最后一点残霞,像被泼了墨,迅速黯淡、沉没、消失。整个天空在几秒钟内彻底黑透,黑得没有一丝光,黑得像一块巨大的天鹅绒幕布,从头顶压下来。 世界被静音了。 远处高速公路的车流声,田野里的虫鸣声,风吹过银杏树叶的沙沙声——所有的声音都在迅速衰减,像音量旋钮被逆时针拧到底。最后只剩下一种低沉的、持续的嗡鸣,从地底深处传来。 黎川的心脏停止了跳动。 不是停止,是骤停。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攥得血液无法流动,氧气无法进入。 他缓缓转过头,看向夏念初。 她站在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,背对着已经完全漆黑的庄园建筑。她的脸在最后的、残存的一点微光中显得苍白如纸。不,不是苍白——是褪色。像一张被水浸泡过的照片,色彩正在迅速流失。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。 那不是恐惧的眼神。至少不完全是。那里面有困惑,极致的、纯粹的困惑。像一个人在熟悉的路上走着,突然发现脚下的路消失了,前方的风景变了,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崩塌。 她的嘴唇在动。 黎川看见她的嘴唇在动。在说什么?他不知道。因为声音已经被吞噬了。 然后,她开始消失。 和之前三次一模一样的过程。先是边缘模糊,像没对好焦的照片。然后颜色褪去——藏青色的校服褪成灰白,再褪成透明。皮肤的颜色,头发的颜色,眼睛的颜色……一切都在流失。 她的身体变得透明。 黎川能透过她,看见后面漆黑的庄园拱门,看见那些已经熄灭的灯,看见那片死寂的草坪。 他想冲过去。 他的腿在动。肌肉收缩,神经传导,大脑下达指令——冲过去,抓住她,阻止这一切。 但他动不了。 不是被无形的力量禁锢,而是……某种更深层的、本能的恐惧压倒了他的意志。他的腿像灌了铅,沉重得抬不起来。 夏念初的透明化在加速。 她的轮廓已经彻底模糊了,像水中的倒影被投进石子,涟漪荡开,倒影破碎。她的脸——那双困惑的眼睛,那个微张的嘴唇——都变成了模糊的光斑,在黑暗中闪烁、消散。 最后一刻。 她的嘴唇动了一下。 黎川看见了。即使她的脸已经模糊得几乎认不出,他还是看见了那个口型。 很简单,只有两个字。 不是“救命”。 不是“为什么”。 而是—— “快走。” 她彻底消失了。 像从未存在过。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