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他微微欠身,声音通过风传得很远:“跪在地上的,乃是滁州布政司使董成安。”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,连晚风都仿佛停了。 虽然在场的百姓大多没见过他本人,但这名字在京都官场的风言风语里并不陌生。 那可是兵部尚书齐泰的门生! “此人在南军北境平乱之时,竟敢在运往真定城的粮草中动手脚!”福生的声音陡然提高,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,“以陈米充新粮,以沙土混军饷,蒙蔽边关将士,蒙蔽当今天子!” “若非天幸,北境防线早已溃决,燕军铁蹄踏破京都之日,在座诸位,谁能幸免?!” 这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水中,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。 “什么?竟有这种事?!” “那可是军粮啊!” “难怪前阵子听说北境粮草不济...” 福生等议论声稍歇,继续说道:“此等行径,罪大恶极!形同通敌谋逆!可是朝廷却并未严惩此人,只因他是兵部尚书齐泰的私生子!” “如此祸.国殃民之辈,若是不除,天理难容!” “哗——” 这一句更是石破天惊! 齐泰乃是朝廷重臣,谁也没想到竟藏着这样的龌龊之事。 百姓们看向董成安的眼神瞬间变了,先前的疑惑变成了愤怒,不忍化作了鄙夷。 “曹国公今日将此人押于此地,便是要请在场诸位做个见证!”福生猛地抖开手中的白布卷轴,月光下,墨迹淋漓的罪状与鲜红的指印清晰可见,“这是他亲笔供词,桩桩件件,无可抵赖!” 卷轴在夜风中舒展,像一面昭示正义的旗帜。 “今日,便要在此处将他绳之以法,以正视听!”福生的声音掷地有声,“也为那些战死北境、再也回不了家的将士们——讨个公道!” 最后几个字落下时,人群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。 “杀了他!” “不能轻饶了这奸贼!” “为将士们报仇!” 愤怒的声浪直冲夜空,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鸟。 毕竟,北境的安危事关整个朝廷,而朝廷的安危又事关每一个百姓的生死。 在这阖家团圆的节日气氛里,谁能受得了一个背叛者? 那些战死在北境,永远无法回家的勇士,该有多可怜? 他们的家人如今该有多伤心? 董成安瘫在地上,身体剧烈地颤抖着,泪水混着血污从眼角滚落,却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。 望星楼上,李景隆缓缓站起身,凭栏而立。楼下的怒吼声浪如同为他加冕的礼赞,他低头看向被愤怒人群包围的那个渺小身影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 人群中的怒骂声渐渐拧成一股绳,像滚雷般在街面上炸响。 最初只是零星的呵斥,转眼间便成了排山倒海的声浪! “杀了他”“剐了这奸贼”的喊声此起彼伏,连晚风都带着灼人的怒意。 福生将白布卷轴随意搭在雕花栏杆上,布料垂落的弧度里藏着不容错辨的暗示。 他扬声开口,每个字都像投入油锅里的火星:“诸位若想为北境战死的英灵做点什么,尽管动手——今夜之事,无论后果如何,都由曹国公一力承担!” 话音未落,人群已然炸开。 方才还在犹豫的百姓像是被抽去了最后一丝理智,潮水般涌向空地上的董成安。 布鞋与石板地摩擦出刺耳的声响,夹杂着怒吼与厮打的闷响,无数只脚从四面八方踹向那个蜷缩的身影,唾沫星子像雨点般砸在他脸上。 起初还有模糊的惨叫从人缝里挤出来,像被掐住喉咙的困兽在呜咽。 可没过多久,那声音便低了下去,只剩下骨头撞在地上的钝响,和越来越疯狂的咒骂。 望星楼顶,李景隆的酒杯停在唇边,方才眼底的那点温度早已冻成寒冰,连嘴角的弧度都崩得笔直。 夜风带着隐隐约约的血腥味渐渐飘上来,与残留的酒气缠绕在一起。 他知道,这只是个开始。 他想起北境的冻土,那些插在雪地里的断戟,还有家书里“勿念”二字洇开的血痕——那样的牺牲,怎能换不来一声公道? 第(2/3)页